一双柔荑捧起酒盏，送到他的唇边。他看着她的眼睛，轻轻呷了一口。酒太淡，配不上斟酒的人。他略一皱眉，推开酒盏。赵嬛嬛不依，将杯中酒悉数倒入口中，欺身坐到他腿上，凑上他嘴唇，将口中酒渡给他。他只觉这口酒，甘洌醇香，竟胜过平生所饮佳酿。不知不觉，他搭在她腰上的手渐渐收紧，感觉手里的人在微微颤抖。呵，明明心不甘情不愿，却作出如此牺牲。
他将她推开，冷冷地看着她。大宋帝姬忽然跪下，一边解着衣裳，一边面无表情道：“请都督放了他。”
果然同那刺客是合谋。完颜霖气极反笑：“柔福帝姬这是做什么，你倒是说说，要我放了谁？”
“鞠场上行刺完颜宗望的人。”赵嬛嬛刚将外衣褪尽，只留中衣。完颜霖突然握住她的手，制止她继续宽衣解带，在她耳边轻声道：“那个男人，当真值得你如此？”
她没有回答，撇过脸去，眼角竟有了泪光。
完颜霖见过她镇定自若的样子，也见过她咬牙切齿的样子，见过她忍气吞声的样子，也见过她假意逢迎的样子，却第一次见她流眼泪。
“情郎？”完颜霖勾起她的下巴，想看清她落泪的模样。她很快便恢复了常态，嘴角挂着一丝讥诮，冷淡且疏离。这份模样，倒与牢房中那刺客有些神似。
“他为救你而来，你们本是合谋，是也不是？”他捏着她的下巴，添了几分力道，她雪白肌肤隐隐泛红。他忽然明白何以宗望想将这女人占为己有，实在是太倔强了，像一匹难以驯服的野马，挑起男人无限的好奇心和征服欲。他一想到这样一个桀骜的女子竟会为了一个男人而向人下跪求饶，甚至不惜献出贞洁，他似被大火围困，此时此刻只想将她拉入怀中，一起葬身火海。
“他是我兄长赵燃。”赵嬛嬛总算开了口。
完颜霖得到这个答案，渐渐松开手。他尚未发觉，这个答案让他不再怒火中烧。他有了耐心听她继续往下说。
但她似乎不打算再说什么，只默默地靠近男人，解他的腰带。随着腰带落地的，还有一枚金丝镶嵌的莹黄玉珏，看形式像是宋廷之物，定是这群金人掠夺来的。国破之后，她自知迟早会失身于金人，她早看出完颜霖对自己有意，若能以自己的清白救兄长性命，也不算太亏。
完颜霖弯腰捡起玉玦，那是宗望所赠之物，他珍爱异常，每日携带，见玉如见人。如今玉在，赠玉之人却不在。他心中泛起悲怆，一把将赵嬛嬛推开，冷言道：“我对南国女人无甚兴致，劝帝姬自重。念你救兄情切，我便不与追责。”
赵嬛嬛不羞不恼，捡起外衣，复又穿上，神色淡定如初：“既然如此，还请都督允我见兄长最后一面。从此，天人永隔也好，黄泉作伴也罢，横竖不过一死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