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时，忽然听见隐约一声闷咳，旋即传来刑部尚书的惊呼：“殿下！”
北冥离骨节分明的手掩住薄唇，浓稠黑血溢出指缝，落在他胸口的金线坐蟒上。
他垂眸盯着血滴在金鳞上晕开，忽然低笑起来。
刑部尚书在一旁看得触目惊心。
北冥离越笑，声音越大，到最后都有些不顾一切，甚至咳喘起来，也不曾停下。
“沈楚念，你死了也无所谓。”
他的嗓音低沉沙哑，“反正，我们之间的帐，还要继续算。”
……
马车平稳跑过长街。
太医跪在北冥离面前，为他诊脉。
北冥离难得没有批折子或是处理公务。
他望着马车窗棂上挂着的小香囊，上面有一朵针脚拙劣的小红花。
沈楚念坚称她绣的是合欢。
她只会绣合欢。
哪有这么丑的合欢。
北冥离嗤笑，帝都高门贵女中，她是唯一一个女红差到如此地步的。
他当时怎么说的来着？
他说：“送个香囊就想讨好本王，你觉得我吃这一套？”
沈楚念期待的神色凝固，面上闪过慌乱之色：
“我没有，真的，太医说沉香安神，我就想着为殿下做一个……”
演技倒是一如既往的好。北冥离看着她，声音冷淡更甚：
“若想讨好人，至少要拿得出手。”
沈楚念嘴唇颤着，还欲解释，目光落到他的玉带上，忽然一怔。
她轻声说：“王爷嫌弃香囊不好……是因为不如白小姐给您的好看吗？”
他闻言低头。
腰间不知何时多了个香囊，素色祥云暗纹，又绣月下泠泠一枝荷。
月旁一个小字：姣。
北冥离想起今早更衣时，婢女鬼鬼祟祟的神情，眸中闪过一丝狠戾。
近前当值的，该换人了。
他厌恶有人妄图插手他的生活，正欲抬手将香囊摘下，却不知想到什么，蓦地收了手。
“白姣姣的香囊，”他冷冷望着小王妃，一字一句。“本王用着甚好。”
比起白姣姣不知天高地厚，他更讨厌沈楚念的虚与委蛇，心思深沉。
沈楚念明明已经声音哽咽，却强笑着：
“臣妾知道了，回去便磨炼绣工。”
看着泪花在小姑娘眼眶里打转，北冥离却没有半分痛快，反而觉得心里闷闷的。
他烦躁起来，揉着太阳穴：“退下吧。”
没想到沈楚念的绣工倒真的有进步。
虽然还是不算出挑，但如今挂在车上这个，比她当初送的好了不知多少倍。
她倒是很会另辟蹊径，知道他不收她的香囊，就悄悄挂在车上。
讨好他的新手段？
可惜她已经死了。
一阵风吹进来，香囊摇晃，细腻温柔的沉香气萦绕在鼻尖。
确实驱散了他胸口的沉闷。
“殿下，臣斗胆……”老太医收了迎枕，缓缓起身：
“您今日这脉象又凌乱起来，似是有气郁结于心，这可不利于解寒毒。”
郁结于心？
因为沈楚念的死讯吗？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