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程曜仁皱眉,“顾小娘子,这话若传出去,你可能在找死。”
阿浅道:“即便找死,我也要查出真相!程郎君,我要查清八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!我要调阅那次饮福大宴的案卷!”
程曜仁摇头,“饮福大宴事关国体,相关的案卷,即便审刑院有,我们也无权调阅。”
本朝国宴有三,皇帝、太后寿辰之日的圣诞大宴,分别于春、秋二季举行的春秋大宴,以及郊祭之后的饮福大宴。
郊祭乃是祭祀天地之礼,三年一度,极其隆重,需提前数月择吉日、习礼仪、备祭品、告宗庙,并斋戒七日。郊祭当天,天子携文武官员亲至南郊,按古礼诵祭文,奏雅乐,奉祭品,一套流程极其繁琐。
郊祭结束后,天子会大宴于广德殿,将祭祀所用美酒分赐群臣饮用,称作饮福。
这种国朝大宴出了事,自然也不会让人轻易知晓内情。
阿浅却无放弃之意,步步追问:“那谁有权限?”
“谢知院。”
阿浅有些意动地看向外面。
程曜仁不觉抚额,“顾小娘子,断了这个念头吧。令尊的案卷,我都不曾看过,你以为谢知院会给你权限?”
阿浅道:“事在人为。”
程曜仁吸气,只觉阿浅身上那种冷冽却浓郁的木香气息更是直冲肺腑,便更觉糟心,声音便冷了:“顾小娘子,别试图将程家拖下水。”
阿浅冷笑:“没我祖父,你祖父连骨头都化成灰,不知扬在哪里了,你爹和你连出世的机会都没有,又哪来的程家?现在嫌弃顾家连累你程家了?有本事让你祖父四十年前别喝那碗榆钱羹呀!”
她的话可谓刻薄之极。
程曜仁瞅着她,好一会儿,才能淡淡答道:“挟恩图报,非君子所为。”
阿浅一笑:“程郎君,我从不是君子,是小人。程家有恩不报,更不君子吧?”
程曜仁不想与她争,缓缓站起了身。他道:“时候不早了,该退衙了。马车在外候着,你先回去吧。”
程曜仁转身,快步离开这个让人头痛的小娘子,随手关上了门。
阿浅看着他离去,懒洋洋地一抱肩,半晌,噗地一笑,“罗网为君而织,何不束手就擒?想逃开?呵,晚了!”
她唇角一弯,笑容明媚如阳光,清澄如山泉。
她所不知的是,程曜仁关门后并未立刻离去,而是立于原地沉吟,不小心将她的话尽收耳际。
“罗网为君而织,何不束手就擒?”
饶是程曜仁素有涵养,也听得呆住了。
赤裸裸的别有用心,这么快就暴露出来!
他回身冷冷地看了眼,似能隔着紧闭的房门,看到那个美貌狡猾的小娘子,睁着又冷又黑的眸子,挂着虚伪的假笑,利用了他,还嚣张地算计着他。
他的神情愈发疏冷,耳根却泛起了一丝可疑的红。
他并未打算找她理论。
遭了灭门之祸,在危机四伏里日日筹谋,这小娘子的心思自然重些;而他并无娶她之意,从某种意义上说,的确是辜负了她,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她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