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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哎哟哟哟哟……”张丰达哼唧起来,“今天怎么手劲这么大,就不能对糖尿病人客气点?”
然而,这会儿杜鹃已经拔针,利落地扔掉针管,径自走向了门口。
还没把衣服塞进裤腰,捂着胳膊的张哥还是不甘心,冲着杜鹃的背影又喊了一句。
“今晚到底去不去啊?”
“张哥,我这两天还有好几单水果要送呢,晚上得早点睡了。”
就这样,张哥眼睁睁地看着杜鹃那轻捷的背影,推开小屋的门,闪入废品的山峦之中。
***
钻出张哥死皮赖脸的情网,杜鹃心里盘算着,过几天给他买点无糖点心,弥补一下她今天的“冷漠无礼”。毕竟,以后还要在张哥这里讨生活。
这样想着,杜鹃走到了车前,手中的车钥匙还没来得及按下去,她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。
只见,这辆银灰色的起亚小轿车,前挡风被夯成了蛛网,丝状的细纹扒住了整块车玻璃,半截砖头还趴在引擎盖上。
就是刚才那一声响,杜鹃勾连起了之前的记忆,恍然明白了。
谁干的?
她环视四周:老邓在和伙计谈笑风生,老徐在打电话,小付在卸货,还有很多人,各忙各的,好似这湿漉漉的空气黏住了他们的鞋子,没有人抬脚走一步。
也没有人过问她和她的车,正因为每个人都可能砸了她的车。
“垃圾!”
不知是老邓,老徐,还是小付,头也没看这里,却把这句话恶狠狠地掷在了地上。大概是在说那一望无际的废品吧。
而杜鹃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,拾起砖头,往旁边一丢。点下开锁,拉开门,坐上了驾驶座。
随着她坐下的小小震动,空调出风口上面的小弹簧摆件也轻轻地摇晃起来。摆件里镶嵌着一张小小的大头照。杜鹃揉着脖子,歪头看着——是二十六岁的杜鹃和爸爸,前些天她过生日的时候拍的。
杜鹃伸手,她的手指抚在那两张快活的笑脸上。很快,弹簧停止了颤动。
接着,她发动车子,像往常一样,下意识地从挎包里翻出手机,准备插在仪表盘前。
触亮屏幕的瞬间,她看到无数个未接来电弹了出来。
最后一个没有保存,是串号码,但她很熟悉。
是长东医院住院部护士站的电话。
***
温柔的晨光打在骨灰盒上。
骨灰盒离杜鹃只有几米远。
杜鹃的鞋子好像被地面泛起的湿气,不怀好意地黏住了。她没有动,甚至,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里。
而就好像是自另一个世界,传来了广播一样平稳的声音——
杜女士,我们也很遗憾发生这样的事。
心梗发作太凶险,我们已经尽力了。
在登记遗体时,因为医院有关机构的管理疏失,才发生了这样重大的纰漏。您父亲的遗体意外被当作了半个月前收容的无名人士,也就是死在我们医院,至今没找到家属的那个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