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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扶臣还是吹灭了台上的蜡烛,摸索着桌沿和椅子慢慢坐下。
视线昏暗下来的那一刻,房外的风声好像冲破了那层窗户纸,猛地灌了进来,钻入苏扶臣的后衣领。
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去抵抗现实带来的深重无力感——
联姻是他现在能争取的保持政治主张的最重要的一个机会,他不想多年的苦心经营被毁于一旦。
因为这个目标,他已经和苏礼臣兄弟反目,早已没有回头路。
即便房中还有炭火余温也无法驱散如今的冰冷,眼前的黑暗仿佛一张无形的幕布,将他内心一直在回避的画面铺陈开来,有关两国战火,有关生灵涂炭,硬生生扯碎了他一直坚持的“仁治”,毁灭了他心底最高的追求。
呼吸渐渐加重,苏扶臣觉得不堪重负,必须保持的理智和无法控制的悲怆激愤互相冲撞,汹涌的情绪最终还是战胜了理性,让他不由自主地做出一些无法克制的动作。
听见声响的应归颜从浅眠中苏醒,下意识去摸靴子里的匕首,问道:“怎么了?”
苏扶臣深吸几口气,半伏在桌上,呼吸粗重,道:“没事。”
应归颜快速下床,虽然房中黑漆漆的一片,她还是精准摸到了桌上的火折子,点了蜡烛,借着烛光看见了苏扶臣苍白的面容。
“三殿下,怎么了?哪里不舒服?”应归颜亟亟道。
苏扶臣再用力吸了口气,缓缓地吐出,身体的知觉慢慢恢复过来,道:“想起一些不好的事,吓着你了。”
苏璇的失踪对他们而言是事关生死的极大困境,但显然应归颜直到此刻才更清楚地明白,苏扶臣在这其中肩负了多大的压力。
她又起恻隐之心,坐下安慰道:“我答应过三殿下一定会把公主找回来,并且会一路护送她去徽京,在没有兑现这个诺言之前,我是不会放弃的。”
应归颜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有她作为军人的执着和坚定,绝非说给苏扶臣听的漂亮话,否则她大可以听元初临的安排留在通州。
切身感受过孤立无援的无助,应归颜这番话让苏扶臣感受到了温暖与支持。
微弱的烛火中,他看着面前这双在边境风霜中磨砺多年的眼睛,清亮坚毅,暗含锋芒也充满力量,正是给他极大的鼓舞。
“孤相信小应将军。”苏扶臣道。
得到苏扶臣的认可,应归颜莫名高兴,嘴角含笑,道:“趁着天还没亮,三殿下歇会儿吧。”
“你呢?”
“我睡饱了。再说,我坐着也能睡,只是两天没沾枕头,我就想偷个懒。”应归颜把玩着手里的火折子,尾音落下时,她抬眼去看苏扶臣,眼底氤氲着友善笑意。
苏扶臣听见应归颜短促的一声笑,心头似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,陌生又并不令他讨厌的酥痒感,在柔和烛光的衬托下,一切愁苦烦恼都仿佛被应归颜此刻的笑容消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