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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辆黄包车停到摊位旁边,车夫是个青壮年,他面不改色地从食客们中间而过,走过去跟老板要了一屉小笼,用油纸包着揣进怀里,沉默地转头过去拉起车,朝着旁边的巷弄里拐了进去。
七拐八拐,停到弄堂最深处,一间小院门口。
笃笃——
好一会儿,里面传来又尖又细的臊骂声。
门自内打开,露出玉红白森森的一张脸,没涂匀的雪花膏厚厚地腻在脸上,仿佛地府里爬出来的女鬼。
语气也是不耐的紧,“天不亮就来敲敲敲,敲死你个丧门星!”
田东临习以为常,默不作声地自怀里拿出油纸包递过去。
玉红接过来,打开看了眼,气消了些,“婉莺昨儿个被丁处长接去,多喝了几杯,还没起呢,你晚点再来罢。”
门“嘎吱”一声关上了。
田东临没走,而是拿起车架旁的巾帕子,细细地擦拭车身和座椅。
婉莺喜洁,怕脏了她的眼。
屋内,玉婉莺拉开帘子,自屋内走了出来。
明眸皓齿,娇艳欲滴,宛如一株盛开的玫瑰。比起报纸上的相片,更胜一筹。
她看到桌上摆着的小笼,眉目柔和,“东临到了?”
玉红摆放好了碗筷,不屑地瞧了眼门外,“也不知怎么想的,好好的青帮不做了,非要做个车把头,能有什么出息。要我说,你就与那方秘书长好好来往,坐那洋汽车多有派头,少坐些不三不四的黄包车,跌了身份。”
玉婉莺当作听不懂母亲话里的指桑骂槐,只捻了两个小笼包吃了,随即拎起手提包,在门口处换高跟鞋。
玉红见女儿要走,腆着笑凑上去,“米快见底了,针头线脑的也要添置一些,家用不太够了。”
婉莺皱眉,每个月的家用只多不少,粮油米面也会早早地差人送来,怎会不够数。
只可能是,“又去赌了?”
她见母亲明显心虚,猜到了答案,不由面色难看,“我管你吃穿用度,没道理连赌资都供,没钱。”
玉红一听不给钱,当即面色一变,大声地撒起泼来,“没钞票,噶能没钞票啦,明明你手指缝随便漏点点就够我嚼用了,偏偏整日防贼似的防着我!你才养我几年,就这般苛待老娘,别忘了当初我可是卖裤裆把你养成人的!”
婉莺听她越发说得不像样,蹙眉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叠钞票,塞到她手中,“明日我就差人去各个赌坊里说清楚,我看谁还敢让你进门。”
不待母亲再言语,她便推门走了出去。
玉红却是不放在心上,只顾喜滋滋地数钞票,在这上海滩,有钱还怕没地方赌莫。
院外,玉婉莺走出来,看到东临还在,也没诧异,走了过去。
“说了让你每日不必太早来,我起的迟。”
东临用巾帕子又扫了扫座椅,扶着她的手腕上车,“左右也没什么活,就过来了,不碍事。”